吴邪我男神

【瓶邪】天上的水

污叽白凤丸:

以前吧刊的文,应该没在这里放过。
(谢谢喜欢    2016.12.19)


天上的水


@暁の蠍鼬迪鬼斑


 


我想要得到天上的水,但不是你的泪。——题记


 


民勤下雨了。


下得很少,只像毛毛雨一样。滴落在新叶上的雨水,激起小股小股灰黄色的尘埃。张起灵就扔下了手里的教案,和几个老师一起领着高年级的学生跑出学校,赶在雨时种树。


他们要在巴丹吉林沙漠种树。


那片无边得令人绝望,抬眼就能看见乌鞘岭的黄沙的海洋,紧紧挨着腾格里沙漠,年降水量不到一百毫米,我们便身处这两片沙漠的夹缝地带、


张起灵是这儿的中学校长。这个初中是和小学在一处的,因此校长有两个。小学的校长是个胖子,四十来岁;张起灵看着显年轻,实际和那胖校长一般大,而且还没娶媳妇,也没女朋友。


但是奇怪的是没人给他介绍,大概习以为常了。我也曾经想撮合他和谁,结果均以失败告终。不如说是他没那个心思。


我是一个支教老师。


挂在遥远天边的乌云稀薄得令人唏嘘上苍的吝啬。然而学校后面便是沙漠,沙子已经开始和孩子们抢夺操场。去年全校的二十几个老师和几个家长一起,在操场靠沙漠的那一侧的外围,砌了一道长长的砖墙,以此抵挡一下从地面涌来的黄沙。然而风你是挡不住的,要挡住风,只有种树。


胖校长和我说,张起灵没那么伟大,他只是想保住学校而已。


张起灵以前的家离这里很近,然而已经被滚滚沙海淹没了。


这里其实经济条件还算可以,但是为什么用支教,是因为环境太恶劣,没有人愿意来。大西北,最不缺的永远是风沙烈日。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个鬼地方,巴丹吉林,我以前连听都没听说过的地方。


雨轻轻地打在栏杆上,我推开窗户,校园里的一切都是灰扑扑的,只有被雨水洗净的绿,氤氲在细雨蒙蒙之中。


低年级的学生也出来了,他们去了砖墙外种草。


天空划过一阵清啸,那是张起灵养的鹰。


我开始以为他是回民,或者蒙古族,因为生活在这里的民族大概只有这两个会养鹰了。但是张起灵告诉我他不是,他是东北人,老家辽宁铁岭的。


嗯,来自东北大城市铁岭的张起灵,在西北的大沙漠里,教书,种树,养鹰。


我这可就奇怪了。


张起灵养的那只鹰有名字,并且是很正经的名字,和人一样的名字。


吴邪。


——这是那只鹰的名字。


我不由得感叹人不如鹰,一只鸟的名字都这么让人惊艳。


张起灵教的是初中历史和英语,没办法,这里的老师实在太少。就我这勉强过四级的臭水平,有时候还得去给小学教去,何况我还教着初中的物理。


我曾看过张起灵上课。他上课的时候,吴邪就蹲在窗台上,爪子耷拉下来。吴邪是只个头很大的鹰,我不知道是什么品种,金褐色的身躯。老教师说,吴邪是一只金雕。吴邪的身长一米多,翼展特别惊人,有两米五,撑开翅膀的时候,足以把窗户挡上。


我问了老张,吴邪还真是金雕。


吴邪让我想起来神雕侠侣里的雕兄,不过吴邪可比雕兄帅气多了,油光水滑的羽毛,摸着也很舒服。他的眼睛是温柔的金褐色,十分有灵性的感觉。吴邪也很少出手……出爪伤人。


对,是他,不是它。张起灵在上英语课给同学们介绍的时候,用的就是“He”而不是“It”。我感觉他俩不是主人与宠物的关系,而是有点儿……像基友吧,像哥们又不像那种感觉,我怀疑老张是把吴邪当媳妇养的。要是吴邪是个母的,并且是个人,我觉得他俩孩子都能有了。


我把这事和张起灵说,张起灵摇头,说养鹰本来就不是做宠物的。再说娶了媳妇还能离婚,养了鹰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了——不比养狗。


我说咋就不比养狗了。


他说狗寿命你知道吗?


我说十七八岁就是老狗了。


他说金雕你知道吗?


这我还真不知道,我说是七十年吗?四十岁换爪子和嘴什么的,就像学生作文里写的那样。


老张嘲讽地看了我一眼,说你还真信那个破心灵鸡汤啊,鹰的羽毛是一直在换的,嘴是不断磨损生长的,没那些幺蛾子,人养的金雕至少能活八十年。


吓得我差点儿从椅子上出溜下来。


那可不就是一辈子了么,这寿命赶上王八了。


我战战兢兢地问老张,说吴邪高寿?


张起灵说不高,比他小点儿,张起灵四十一,吴邪三十八。


我琢磨着以后是不是该管吴邪喊叔了。我二十,怪不得我一喊吴邪“小邪”,吴邪就用喙来叨我。


我见过张起灵喂吴邪。吴邪食性很杂,我看他就是一吃货,喂啥吃啥,除了熟肉和猪肉,人能吃的他都吃,当然主食还是生肉。吴邪有的时候会自己跑到野地里去抓东西吃,张起灵说这样他才不会失去野性。


这个我知道,没了野性,鹰也不能叫鹰了。


张起灵喂吴邪是要含着水,然后把水喷到肉上再喂给吴邪吃的。这个习惯很多养鹰的家族都有,并且大部分比这还生猛——直接喷口水。


我不清楚这习惯怎么来的,但我猜这就是鹰和主人分不开的原因。虽然个人觉得有点儿不卫生。


学校有羊圈,吴邪经常负责看羊的工作,偶尔还兼顾放羊的工作。百十条羊不用人看着吴邪自己就能一只不落地给赶回来。我自己都数不清有多少羊,吴邪智商肯定在我之上。


吴邪,张起灵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有二十八年,有十年他们是分开的。


吴邪是张起灵还住在沙漠的时候,邻居家的鹰蛋。张起灵的父母是搞科研的,来这里做防护林工程,因为工作,在张起灵两岁的时候搬来这里暂时安定下来。当时他们的邻居姓吴,是养鹰的。邻居家老婆快临盆了,医院检查是双胞胎,正好他家的大鹰下了两枚蛋。谁知生产的时候发现是医院检查错了,只有一个孩子。因为只有一个孩子,将来就养不了那么多鹰了,照顾不过来。于是张起灵他爹就把多出来的蛋要了过来,给了张起灵。


吴邪就是走路还打跌的张起灵自个儿孵出来的。


名字是老吴家给起的。老吴家挺有意思,养的鹰年纪最大的起名吴老狗,吴老狗的三个后代分别叫一穷二白三省,吴邪就是吴一穷的后代。吴家老头在翻字典起名的时候,吴老狗恰好飞过来,爪子扒在了字典上,正好离那个邪字最近。


于是就叫吴邪了。


张起灵是和吴家学着养鹰的。


张起灵的母亲去世早,父亲是在他高中的时候去沙漠里考察失踪的。


“我那时候特别痛苦,后来我一心想要离开民勤。”张起灵说,“我十八岁离开民勤转学去了武威,然后考去了北大。”


我说那你厉害。


他说北大又怎么样。


他离开的时候,吴邪伸着翅膀拦着他。


张起灵说我要走了,你也走吧。


我可能带着你一起走的。


吴邪温柔的金褐色眼睛里一片朦胧,张起灵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沙漠。


张起灵想到了从前他们一起在草地里打兔子,吴邪在前面飞,他跟在后面跑,长跑都练出来了,这还给原先成绩不是特别好的张起灵增加了进入高中的砝码。


冬天冷的时候他们挤在一起睡,他依旧能想起吴邪的翅膀盖在他胸口的感觉。


民勤的天是灰黄的,沙粒像雨一样撒下来。


张起灵解开一直绑在吴邪爪子上的红绳,随手扔了,说你走吧,没有我你也可以活下去。


吴邪真的飞走了。


“那时候吴邪十五岁。”张起灵喃喃自语。


“鹰不是两岁就成年了吗?”


“但是我宁愿相信他那时候还是个孩子。”张起灵说,“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能够那么心狠就不要他了。”


“再然后呢?”我问。


失去上亲,长久干旱无语,一年到头的灰黄。张起灵离开了。


然后有一天,他做了一个梦。他原本恨透了的巴丹吉林沙漠,变成了一片长着树的草地。他梦见吴邪停在树上,一只爪子上绑着红绳,一只爪子下边抓着个死兔子。


沙漠的边缘有树了,张起灵说因为吴邪体型太大,不能停在那些小树上。他看见梦里有那么多树。吴邪停在树上看着他,那么威严。


他想念吴邪。


非常想念。


他说如果吴邪真的不在了,说不定他种树就可以把吴邪招呼回来。


二十八岁,留校工作了一个月的张起灵申请,回民勤支教,之后又当上了正式教师。当上校长是五年以后了。


他回到民勤,除了教学,就是种树。


他说我不能忘了我爹是怎么失踪的。


他说我不能忘记我是怎么抛弃吴邪的。


梭梭,柠条,沙拐枣,沙蒿。又学着沙坡头那边编草方格在沙丘上。他在巴丹吉林沙漠的边缘,硬是种出了一片林子。


吴邪在树林上空盘旋,落了下来。没有落在树上,只落在滚烫的沙地上。


长大了的一人一鹰,四目相对。


张起灵带着吴邪往沙漠深处走了一段,那里曾经是他们的家。


他想吴邪是怎么认出他来的呢?十年过去了,他头发变长了,声音也变了,个头也拔高了一些。张起灵看着吴邪爪子上胡乱缠的并且居然还打了结的红绳,眼泪不听使唤地淌在了沙漠里。


吴邪金褐色的眼睛水润润的,张起灵紧紧抱住了他。


“你别哭。”张起灵抱着吴邪,“鹰是神物,鹰不能哭,你的眼泪就是天上的水。”


张起灵要天上的水,但不是吴邪的眼泪。


我的脑海里出现了少年张起灵的形象,剃着寸头光着脚,在长着稀疏杂草的沙地里追着一只鹰跑。那是个后来始终刻在我记忆里的画面,没有什么美感,四周荒凉,日头毒辣,可是我不知怎么就觉得震撼。


吴邪换毛是看不出来的,你只能看见他在掉毛,新毛是什么时候长不出来的你根本不知道。张起灵常常拣长的羽毛插在自己笔筒里,剩下的都塞灶里烧了。我想问他要一根,他不给。我又不敢去拔吴邪的毛(怕他直接生吃了我),只得作罢。


吴邪特别爱用嘴叨我,尤其是我干了蠢事的时候。他的喙特别硬,用侧面敲我,敲得我脑壳疼。那天叨我之后我怀疑我的智商受到了影响,轮到我扫地的时候我不小心扫走了墙角的耗子药。


这地方老鼠闹的有些厉害。第二天早上我宿舍门口扔废纸的箱子不知道被谁打开了,我往里一瞅,吓得我差点儿蹦起来。


里面塞满了死老鼠,血淋淋的。


始作俑者乖巧地蹲在张起灵腿上,拿无辜的金褐色大眼睛看着我。


“你昨天扫走了耗子药,老鼠闹了一晚上,吴邪生气了。”张起灵说。


……我宁可你叨我也别这么吓唬我!


吴邪冲我亮了亮爪子。


我真的觉得吴邪智商高。


学校里养个吴邪,就用不着养猫了,养估计也养不住,万一惹毛了吴邪,他就要尝新鲜吃猫肉了……吴邪还吃蛇,野鸡脖子什么的。吃完就在沙子上抹抹嘴,叼着蛇皮给张起灵。一年下来他能吃二三十条蛇。吴邪在野地里抓个兔子直接连毛带皮一块儿吃下去,毛里还搀着石头沙子什么的呢,不干不净吃了没病,不卫生是不卫生,张起灵怕有寄生虫,他会定期给吴邪喂打虫药。


学校里的老师同学都不怕吴邪。有个老师在食堂帮工,姓齐,特别爱逗吴邪玩,非得把吴邪逗炸毛,狠狠地叨他几下为止。齐老师非说吴邪叨人的动作是跟鸡学的,说他亲眼看见吴邪跟在鸡身后学人家叨小米吃,吃了两口发现不好吃,吐了,一脸落寞地飞走了。一说这事吴邪又叨他。


吴邪的眼睛在平时是不锐利的,温和得简直不像是鹰的眼睛。他收拢翅膀的时候看起来乖得不像话,可是只有见识过他展翅高飞捕猎的人才知道他的力量有多么可怕。都说金雕负重能力差,但是有一天我看见吴邪放羊回来,爪子上带着一大团什么东西,直到他落地我才看清楚,那是一头脖子被扭断的死狼。


羊一只不少,都安然无恙。吴邪也没事。他干掉那头狼就是一瞬间的事情。当天吴邪的晚饭就是那头死狼。


后来有一次吴邪受了伤,很严重的伤,喙附近的皮肉撕裂了,不太敢张嘴,是遇到偷猎的了。我不太清楚经过,我后来又知道吴邪误食了下毒的鸟。张起灵那一天都带着吴邪在外面治疗。我们很多人都在担心吴邪,张起灵在电话里说没事了的时候我们心里的石头才落了地。


晚自修的时候我偷偷去办公室看他们。洗过胃的吴邪趴在软垫上,很虚弱。张起灵一遍一遍地抚摸着他的身体。


我看见吴邪的伤口有些狰狞。


我猜张起灵在哭。


所幸现在天冷,伤口不会发炎,会好的很快。我听见张起灵在屋里这样说,也不知道是说给吴邪听的还是说给挑自己听的。


第二天中午我在食堂吃饭,那个姓齐的大叔问我老张怎么没来吃饭?说给留了饭,让我送去。


我拿着饭盒往外走。


齐大叔年纪和老张差不多,还在本校教音乐,挺潮的一个人,不是本地人,以前不知道是不是支教的……


来这里支教的人一批又一批,只有少数人决定了留在这里。


外面风非常大,我抱着那盒烫手的青椒炒肉饭。学校里的柠条叶子已经掉光了,剩下光秃秃的杆子在那里晃着。我径直去了初三的一个教室——张起灵第四节课在那个班上课。


教室里只有一个脚扭了等着别人打饭回来的小姑娘。我问校长呢?她细声细气地说,校长回办公室喂鹰了。


我说哦,转身往办公室走。


走着走着发觉不对。


吴邪现在嘴受伤了不敢张太大嘴,而且现在他胃不好,他能吃什么东西啊!?熟肉鹰不能吃,生肉还不好消化……


我满腹狐疑地推开了张起灵办公室的门,刚把饭盒放下,然后我就站定了。


我不知道我是什么心情。


张起灵的桌子上放着一盆生羊肉,张起灵用刀割下一块,嚼成肉糜,然后嘴对嘴地喂给趴在软垫上的吴邪。等吴邪咽下去,张起灵又割了块羊肉,又嚼了,再嘴对嘴地喂给吴邪。


很简单。


我不知道那是多少种不同的情感掺杂在一起,顶得我眼圈泛红鼻子发酸。


我跑出办公室,又跑出学校,我站在巴丹吉林沙漠的边缘大哭了一场。


我想我为什么要来这个除了吴邪以外鸟不拉屎的地方,终于有了答案。


大二我就休学来支教,如今一年过去了,当时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,大概是被那种感觉所吸引,可是真正来到这里以后,我又不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。


我是个学生物的工科生,那些看似勇敢并包藏着文艺的梦我也曾有过,什么说走就走的旅行,穷游,支教,骑单车去西藏,在草原上躺着看蓝天白云。然而现实是说走就走的旅行不过是嘴上空谈炫耀的资本,穷游被骗比比皆是,去西藏回来晒得如同搬砖,在草原躺着……基本就是在那喂蚊子。而支教,我总算是亲自体会到了。


那些所谓伟大的心理从不是我坚持下来的理由,实际上我只是为了无聊的自尊心。我不知道有多少支教的人和我一样,民勤的经济条件比南方的一些山区好很多,就是环境太苦没人愿意来。和我一起外出支教的同学说,他宁可去南方住泥糊的屋子也不要在大西北被吹打。


我祈愿他们的意志如同能够在荒野里疯长的草。


春末的时候我回到了学校,继续我的学业。我考了研,等拿到学位后,我又申请支教。


导师问我你怎么又要回去,那边环境不好,你都支教过了,再去也没什么前途。


我没说什么。


我能说什么呢?


我眼前又是那里的风沙,烈日,干旱,让人灰心丧气的尘土,迷了眼睛的黄沙。那片夹在腾格里沙漠和巴丹吉林沙漠之间的弹丸之地,石羊河在缓缓流淌,直至最后流到天上。


张起灵带着我们,追逐着天上的水。他走在前面,背影不算高大,吴邪飞在他斜上方,一人一鹰,飘渺得仿佛要消散在黄尘飞扬的沙海中。


民勤下雨了,雨水落在张起灵和吴邪的身上,一人一鹰,在细雨朦胧中陡然明亮了起来。


仿佛是他们在发光。


End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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